爱下书小说网 > 胭脂雀 > 第八十章病傻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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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窗外寂寂,就在二人都以为马良辰其实不在那里的时候,窗外忽然传来马良辰低沉的声音:“何在,保重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叫她的小名阿柔,而是叫了她何在。一瞬间,阿柔心中五味杂陈:“哥哥,保重。”

    窗外传来脚步声,阿柔从床榻上下来,连鞋子都没顾上穿,跑到窗户跟前,伸手拉开了窗子。马良辰轩昂魁梧的背影已经步下了殿前的高阶。可能是感应到了什么,在阿柔打开窗子那一刻,他也忽然顿住了脚步。他就那么在台阶下僵直的站立着,许久转过身来,一双虎目向阿柔望来。

    阿柔冲着他遥遥一拜。

    马良辰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向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阿柔又一拜,他又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阿柔三拜,他豁然转身,快步而去。有精良的液体从他眼眶中溢出,落在他那双玄云靴踏起的轻微尘埃中。

    阿柔静静的伫立在窗前,看着他的背影匆匆而去,直到看不见了,还不愿意收回。如果说是公子将她带离被屠戮的村庄,给了她生活上的依靠,马良辰则一直是阿柔心目中的肱骨。在她还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,就不止一次的幻想着他也许没有死。因为她逃离的时候,并没有看见他的脑袋掉下来。

    如果那一天,她没有拒绝他。如今她和他定然是另一种方式的相处。但是,那样的话,代价太大了。她背离了公子,马良辰得罪了祁修。她不能,他也不能。所以,还是算了吧。

    “何在。”祁玉颜走到她身边,伸手将窗户关上:“别站在这里了,外头风大,你身体还没恢复。”

    阿柔看向她:“你不用防着我,真的。”

    祁玉颜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慌张:“你说什么呢?咱们关系这么好,我怀疑你什么?你又有什么是用我怀疑的呢?”

    阿柔没有再说下去,她知道祁玉颜明白她的意思。她走回床榻边:“还有三天你哥哥就要离京了,你今天还回去吗?”

    祁玉颜点头:“回。出来的时候,婆婆让早点儿回去。”

    阿柔看了她一眼,觉得两人实在没必要在聊下去。祁玉颜从最开始在她和马良车之间,心里就有芥蒂。

    两人默默的坐着,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吃过午饭,翠烟进来禀报:“回娘娘,回公主。公主没出阁的时候,留在府中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。王爷请娘娘和公主去过目,之后好发往马家去。”

    阿柔恹恹道:“我身体不好,就不去了。”其实是她不想再去看一回兄妹分别时候的场景。

    翠烟道:“王爷吩咐了,说府里现下是娘娘掌管着中馈,娘娘要是不去,就算是府里的一根针,一根线都不能私自搬动。娘娘,您还是去看一眼吧。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番苦心啊。”

    祁玉颜也看着她:“是啊,阿柔你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,省得以后府里少了什么,你怀疑是我这个出了门子的姑娘偷的。”这话就是开玩笑了。

    阿柔本不想笑,可眼下离别在即,装样子也要装一装。于是微微笑了笑:“好,那我就去看看。不过,我可不是怕你偷东西,你哥哥的东西,那怕你这个当妹子的搬光,搬尽了呢。我是给你哥哥面子。”

    两人笑着,出了屋门。这还是阿柔回来之后,第一次走出居住的这间屋子的门。乍一出来,外头阳光刺眼,她还真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祁玉颜很是自然的挽着她的胳膊,半扶着她向外走。到了二门内的院子里,只见那里摆放着一大片,足足有二十几口铆钉大箱子,都是铜铁包着边角,十分结实的样子。

    阿柔并不太在意宣平王府的东西让祁玉颜带走多少,但看见这二十几口大箱子的时候,还是暗暗的诧异了一下。一个闺阁女儿的东西,能有多少分量,用得着这样的箱子来装吗?

    祁修和马良辰正站在一旁说着什么,看见阿柔和祁玉颜走来,祁修走过来,伸手从祁玉颜手中牵住阿柔的手,将她牵到自己身边,把一个清单折子递到她手中。马良辰则向后退了两步,远远的避开了她。

    祁玉颜看见了,走过去和马良辰站在一边,低低的不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阿柔来这里,不过是都个过场,拿着那清单折子,只略略打开扫了一眼就递还给了祁修。

    祁修便吩咐叫人进来抬那些箱子。这边马良辰陪着祁玉颜,扶她上了停在二门内的小轿。祁修冲马良辰抱拳略拱了拱手作别,扶着阿柔往二门内的穿堂抱厦里去,以回避那些进来抬箱子的家丁,小厮儿。

    阿柔刚刚上了台阶,还没来得及走进屋内,忽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。她和祁修几乎同时回头,顺着声音望去,原来是捆绑箱子的绳索断裂,那箱子落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二门内的小院子是青砖铺成的,那箱子落地的地方,四方的青砖被砸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“怎么这样不小心?”祁修明显的有些紧张,松开阿柔走去训斥那家丁。

    阿柔凝眉看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丁,将儿臂粗细的麻绳,足足在那箱子上捆了六匝,碗口粗的杠子四个人抬,才将那箱子抬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低头从侍女掀开的帘子下走进穿堂之中,吩咐云墨:“去寻几块和院子差不多的旧砖,把那坏了换下来。”

    云墨不解道:“三日后,咱们都要走了的。还费那功夫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云墨低头:“是。”转身去寻旧砖了。

    祁修从外头进来:“云墨干什么去了?怎么也不在你跟前伺候着?”

    阿柔看了他一眼: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祁修道:“你让人也把你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吧,省得到了跟前仓促。”

    阿柔道:“我并没有什么是需要带走的。”

    祁修看了她一眼:“你非要这样是不是?”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懊恼之意。

    阿柔莫名其妙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。

    “罢了,罢了,随便你吧。”转身就要出去。

    阿柔忽然想起了什么:“我们公主知道三日后要离京的消息吗?”

    祁修酸不拉几道:“你问谁?”

    正说着,外头有人禀报:“王妃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还是阿柔自北都城外见过公主之后,第二次见公主的面。她顿时紧张起来,将衣裳整理了又整理,恭恭敬敬站在门边儿,连大气儿都不敢出。

    祁修看着她,鼻子孔里都是郁闷。他堂堂王爷在她面前好像空气,一个远道而来的王妃,她却看的比天还大。这人也是好笑,二十大几的人了,偏偏要和小孩子一样跟阿柔置气。见阿柔那样郑重的准备迎接王妃,他偏吊儿郎当的歪斜在椅子上,连眼皮都不抬。

    抱厦的帘子被人掀开,一个明**人的美人儿微微低头从外面进来,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风。阿柔紧张的浑身都要打摆子了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,一个头就磕了下去,结结巴巴道:“给……给……”心跳的仿佛到了样子眼儿,堵的后头的话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一旁的祁修看在眼里,光想捂脸表示,他不认识那个女人。

    齐思甜自进了宣平王府,这个传说中的侧王妃就一直抱病不出。她心里难免有各种揣测,但是做梦也没想到,她和侧王妃见的第一面会是这种情景。侧王妃不管怎么说,都是上了宗室金册的正经妃子,和那些只有分位,没有正式册封金册的嫔妾身份可大是不同。就算是正式场合,见了正妃也不用动辄行这样的大礼。所以,这位正妃娘娘也被阿柔给弄懵了,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。十分的摸不清这个给自己行大礼的女子是谁,什么身份。

    祁修就在一旁冷眼看着,也不出声提醒。

    齐思甜到底是大家闺秀,在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,很快就找到了完美化解尴尬的突破点。她装作一眼看见祁修的样子,快步走到祁修面前,俯身行礼:“嫔妾见过王爷。”

    祁修点了点头:“王妃免礼。”

    齐思甜这才将目光望向双膝跪倒在地,腚高头低,整个人匍匐成狗腿子模样的阿柔:“王爷,这位是……”

    听见王妃问她,不等祁修开口,阿柔就抬起头来说道:“我叫阿柔。”

    祁修一口茶呛出来,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
    齐思甜连忙转身,伸出纤纤玉手,温柔体贴的帮祁修拍着后背。阿柔就那么跪在地上,两眼追着齐思甜看。越看越觉得,还是北国的人好看。

    完全不管她热辣辣的目光,看得不明就里的齐思甜暗地里出了几身冷汗。

    祁修实在看不下去了,这女人不争气的狗腿样子,实在让人想踹她两脚。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,抬眼环视:“云墨,云墨呢?”

    跟在阿柔身边的一个侍女福身道:“云墨不在。”

    祁修冲她摆了摆手:“赶紧把你家主子带走。”

    两个侍女过来扶阿柔,阿柔的双腿发软,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,眼睛却还舍不得离开齐思甜的脸。又上来几个侍女,才将她拥簇出去。

    阿柔出了抱厦,才回过神来:“哎呀,我忘了告诉公主,让她赶紧收拾东西了。”

    侍女笑道:“满府里人的行礼都收拾好了,就剩咱们了。”

    阿柔这才放下心来:“那就好。”

    那侍女问道:“娘娘,咱们什么时候收拾?”

    阿柔想也没想:“我是没什么好带的。你们要是有,尽快收拾起来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,怎么可能没什么好带的?最起码,衣裳要带吧,被褥要带吧?路上的点心,休息时的褥子,还有马桶……”

    “马桶?”阿柔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听到这俩字时的心情。

    “对啊。衣食住行,吃喝拉撒,哪一样不得考虑周到?”

    阿柔发个白眼:“那咱们要不要把王府的砖瓦拆下来一起带走?”

    侍女轻叹一声:“可惜路途太远。”

    阿柔看着她:“那你留下来好了。可以天天守着这宅子。”

    侍女精神一振:“可以吗?”

    阿柔点头:“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娘娘您是不是也一起留下来?”

    “嗯?”阿柔忽然有种灵机一动,醍醐灌顶之感:“这倒是个好主意。”她转身就往回走。

    “娘娘……”侍女们跟在身后,一行人又转回了抱厦之中。一进门,嚯……少儿不宜。阿柔哧溜就背转身去:“我什么也没看到。”

    齐思甜没提防阿柔这么快去而复返。她和祁修新婚燕尔还不到一百天。初尝云雨的年轻人,逮着机会就想腻歪那是很正常的。至于满屋子侍女啥的,对不起,人家齐思甜生下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侍女环绕早就习惯了。可阿柔的身份不一样啊。

    所以,阿柔莽撞的冲进来,吓得齐思甜一下子就从祁修怀里蹦了出去,慌慌张张的躲到了侍女身后整理衣服。反观祁修,那叫一个不要脸。四仰八叉靠在椅子里,连怀都不掩一下。那白晃晃一片白皮,晃的人头晕。四五个侍女往他怀里瞟,脸都臊的跟猴子那啥似的。

    祁修丝毫不在意,眼皮也不抬问道:“冒冒失失的什么事?”

    阿柔背对着他福了福身子,规规矩矩行个礼:“回王爷,我忽然想起一件顶顶要紧的事。宣平王府这么大的府邸,要是都走了,连个主事的都不留,只怕那些留下的奴才惫懒,日子久了,这府邸就被糟害了。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祁修眉峰一挑:“所以你想留下看家?”声音已经不自觉的冰冷起来。

    阿柔连连点头:“是的,是的。”因为太兴奋,都忘了祁修现在衣衫不整,转过头来顿时眼前一花,连忙抬袖遮挡。

    祁修额头的青筋,微不可见的跳了两跳,吩咐跟着阿柔的侍女:“你家主子这些天病糊涂了,带她回去好好休息。出发之前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。但凡违背了一点儿,哼……”

    侍女们心头一跳。什么最可怕,未知最可怕。如果祁修说出个惩罚的办法来,这些人还不见得这样惧怕。可这一声哼,自己掂量着吧。那些侍女们手忙脚乱的就去扶阿柔。可是眼前这个又黄又瘦,病恹恹的侧王妃,耍起手段来那也不是吃素的啊。王爷是哼,侧王妃可是一个不顺心上来就是一顿爆锤。打死打残的,那也不好说。

    侍女们战战兢兢,手软脚软,连拉带劝的好不容易将阿柔弄出抱厦:“娘娘,您就心疼奴婢们一些儿吧。咱们先回去再说好不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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